日蝕後的希望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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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看見一片天藍色，我突然嚇到站了起來，看著四周廣大的草原盡收眼底，坐落在東方的大雪山，分布草原的幾棵樹，我不是在船上嗎？這裡是哪裡。

我大口的吸了一口氣，久違的清新氣息，一點也不像船上化學合成的空氣。蹲下來撫摸碧綠草皮如此柔軟，一點也沒有船上地板的冰冷堅硬。

我高興的張開雙手又叫又跑甚至還跳了起來，像是童心未眠的老小孩一樣，累了就躺在這大自然的恩澤下靜靜休息，我卡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享受這簡單的幸福。

我坐在草地欣賞著這綠意風景，遠處忽然有一個人影，原來這邊有人阿，我大叫一聲想打得招呼，可是對方依然沒有反應，我非常好奇，只好跑了過去。

當越跑越近，我突然停下腳步，整個人傻在那裡久久不能自己，驚訝的帶著顫抖脫口而出：「珍妮，真的是妳嗎？妳怎麼在這裡。」我滿心歡喜，就算要我淪陷，我也在所不惜。

珍妮正對著我微笑，我不管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我現在只想擁抱她，再講出我累積很久的思念，正當我跑近要擁抱的那一剎那，大地突如其來的撼動，我一時站不穩跌了下去。

珍妮腳下的大地開始崩塌，她掉了下去隨著迴響耳邊的慘叫，我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的看著她掉下去，腦筋一片空白，我好恨，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抱著頭朝天大聲吼叫，參雜著眼淚，我起身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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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我突然坐起身起身，映入眼中的是漆黑與繁多星辰，滿身都是汗水，不停的喘著氣，原來是作夢阿，還真是真實阿，好久沒有那麼驚恐了，好久沒流過那麼多汗，好久沒有呼吸這麼喘了。

「柯恩，把投影關掉，然後把A1檔案拿給我。」這機器雖然沒有感情，但是還滿聽話的。四周漸漸亮了起來，星辰開始淡化，一片玻璃送到我手中，表面浮現出一串串英文。

「姓名：傑克森．渥克，出生日期：西元2275年12月28日，出生地：華盛頓重劃區…。」我緩緩的唸出這段話，每天都得讀一遍，我怕我會忘記我是人類的事實。

不過已經過了多久，也許我早就忘了，五十年、一百年或是兩百年，已經記不清楚了，我突然覺得很好笑，我大笑著，笑我如此悲哀，如此的傻，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頭似乎痛了起來，我趕緊讓笑聲停止，揉一揉太陽穴，我可不想再體會一次那種痛苦，這都得怪那些該死的灰色混蛋。

他們把我變成這種半人半機器，可惡阿。我不需要呼吸，但每天我都努力鼓動胸膛。我不需要進食，每天仍然三餐進食。我不需要睡眠，每天依然睡滿七小時，縱使常會失眠。

只因為我還想當個人類那種平凡的滋味，有的時候當我陷入孤獨的漩渦，唯一的辦法就是死亡，或許能見到珍妮，我用盡各種辦法，拿一把鐳射槍對準頭、設定座標讓萌芽號撞擊行星或是故意跑到黑洞旁邊，這些辦法只有想而已，沒有真的去實踐。

因為當念頭從腦中冒出來，身體馬上會向預先設定好一樣，那種痛苦是很可怕的，猶如蟲在我全身撕咬，又像是有人拿刀在我身上不斷的一刀一刀切割，如此的生不如死，讓我打消死的念頭。

有幾次我想了幾個借刀殺己的辦法，請別商隊的外星商人，幫忙設定座標，果然這漏洞是成功的，船艦開到行星邊緣時，已經能看到地表不斷逼近，我坐在椅子上，閉上眼默念撞擊的時間。

此時我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嘴巴自動開口，叫柯恩把鍵盤給我，親自操作直接把萌芽號停了下來，就在快撞上的十幾秒，面容呆滯的站著，徹底被預先設定的程式震驚，這在出發時我根本不知道，很像被手掌把玩的魁儡戲。

更令我覺得害怕的是，想瘋也瘋不成，如果有精神崩潰的跡象，像是剛才大笑的瘋狂，就會開始頭痛欲裂，鐵錘在我頭不停的肆虐，炸彈在我腦中一直不停歇的轟炸，連崩潰的資格都不留給我。

有時我會加入商隊幫忙運輸，賺點燃料棒的工錢，雖然是能跟別的生物共識，他們畢竟不是人類，因此我很少與他們交流，我那時想到如果我放棄這尋找任務，會不會成功，這念頭一出來，馬上全身劇痛起來，那痛苦比想求死那懲罰的痛，還要嚴重十幾倍。

幸好在出發前，那群混蛋在柯恩的船艦記憶體，放了龐大的四維影像或是檔案，有從二十世紀到二十四世紀所有的電影、音樂這些緩解恐懼擴張的良藥，當看著一對情侶在舞廳挽著彼此的雙手跳著二十世紀的親密舞蹈，我會跟在影像旁邊，陶醉的一起跟著跳了起來，想像是我挽著珍妮的雙手。

或是一些武鬥場面，我會裝做我是那主角，動作迅速靈敏的掃除全場敵人，甚至是一些軍戰，雖然在那時，各國已經沒有任何戰爭，但是我還蠻熱衷於二十世紀的戰爭。

這些虛幻的東西，能讓我短暫獲得快樂，快樂完後會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為了這種不切實際的虛假著迷，我好想擺脫這淒涼的黑影，卻是越來越陷入，想要逃也逃不了。

有時會進入思念的冥想中，珍妮的甜甜的微笑，靠在我的肩上，關心的言語，身體的香味，手的柔軟，都一直在午夜夢迴，迴盪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大力刻印在我靈魂，我的名字幾乎已逝去，已經死了百年的記憶卻一直不斷糾纏我。

在這茫茫宇宙中，只能繼續努力永無止盡的活在夢中，在荒蕪的夢饜裡面迷路，放逐在凍結的遺忘時間，直到找到人類這種生物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