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蝕後的希望門扉

過了一下，還在感嘆人生而能編織故事的老人，下一秒，馬上翻了一頁，又是認真的研究者，喜愛吃回憶釀的蜂蜜一埽而空，繼續發問，清了清喉嚨：「我還有好多問題，可是必須先完成正事。」沒人會質疑他的提問，他脾氣雖古怪，不過由於對科學的專業，大家都很信任，某些人還在咀嚼潛意識提醒自己的忠告，若不是亞坦尼斯開啟了門扉，說不定會掩埋在沉眠的夢中，直到死去。

「請不要緊張，問題可以慢慢來，我通通都會解答，不會介意的，不趕時間，如果你們答應我們的援助，我還會住在地球很久，還得先感謝你們的招待。」看似熱絡的交談，表面卻靜如止水。「請問一下，何謂行星更新期？為什麼行星有靈魂。」博士老神在在，不受影響，他本就是公私分明的人，剛不過是人老後的通病。

「行星靈魂，它是介於生物與非生物之間，能感受到他的意識，卻無法捕捉到端倪，整顆行星的自然現象，都受他的想法移動，可惜的是只有孕育生命的星球，較有機會察覺，連我都要全神貫注才能接觸，凡是這星球的一切，你能說都是它創造的，但也能算是造化的一部分。」口氣變的嚴肅，由於這是關於宇宙的趨勢。

因為是透過精神傳播，每個字都是蘊含著對宇宙，謙虛而敬畏的仰望，我們對於宇宙都是廉價品，一文不值甚至是劣質，亞坦尼斯也不過是包裝精美，掩飾了平凡的障眼法，除去了演化後的血統，把修練的成果抽離，終究只是身高勝過人類的外星生物。
毫無因乾啞而渙散，依舊是有著威嚴，還繼續的解答：「更新期是每顆有靈性的星球必會進行的，一定要施行以維持完整度，靠地震及火山噴發來重整陸地，讓土壤回復肥沃，鞏固引力；用劇烈的大氣變化，排除有害的氣體，保持原有的公式。你們早已研究出來了，這就是大滅絕，過去已經發生過五次，現在是第六次。」

靜靜的乾涸河道，下了大雨，流入了豐沛的水量，驚醒了蟄伏的靈感，蒸發的河水，揚起了錯愕間的恍然大悟。靈魂的理論，在科學來說，如同一隻蒼蠅，驅趕了，沒多久還會回來，打死了還有千千萬萬隻，對方可是比人類高等許多的種族，也只好相信了。亞坦尼斯停頓了，給他們一點時間理解，許多人拿起筆記本或是電子器具抄寫，老博士也不例外，他心想，真的是每個種族的學者幾乎都一樣，投入研究的熱衷與忘懷的精神。

「其實，我有跟地球之靈連接過，它真的很痛苦，更新這動作會讓大多數生命死亡，好不容易能誕生智慧種族，你們的所作所為，它不怨恨而是選擇寬容，可是破壞的程度，已經不為它所控，只能忍痛毀滅，已保護本身。」責備的冷卻知覺，仔細聆聽是一種苦口婆心，這確實是需要反省的惡行。

「不然會步入火星的情況，火星原本環境，也跟地球很像，大氣中有著氣體，有能光合作用的植物，有水遍佈地表，溫度比地球低了一點，有生物生存，還演化出了智慧種族，他們很早就脫離戰爭的殺戮，全心致力於科學與心靈的提升，火星之靈知道他們要研究離開的辦法，遲遲不忍更新，等到他們研發蟲洞成功離去，早已來不及了，就這樣步入毀滅。」抬頭看著上方，那是火星的方向嗎？消逝得令人惋惜。

「那為什麼我們完全找不到任何遺蹟？」老博士遲疑的問。「他們臨走時，用科技破壞了所有建築，加上風化、地震種種因素，因此已經完全消失。」亞坦尼斯還是有些遺憾。「閣下既然都說，火星的靈魂已經死去，那又從何得知？」老博士似乎不給他台階下，有股刁難的意味。「我是從火星殘留的靈魂碎片裡，躡取的短暫記憶，拼湊以後才知道的。」沒想到他還能回答出來，天方夜譚的啃食，讓科學架構的堅固城牆，崩塌成無用的塵埃。

更新後的洪荒視野，一種嶄新的起點，這生存的擂台只能倚靠肉體與幸運，過程伴隨著數以萬計的日出月圓，這是一場需時間慢慢栽培的演化競賽，在那為了新生而放任死亡的災難，你能活下來，就能獲取參賽權，起跑點上不論任何物種，各有其優勢，並不會不公平，生命就是這麼殘酷，兇猛的吼叫響起了鳴槍聲，宣示賽事的開始。

吃與被吃是爭奪冠軍最簡單的方式，越精采的演出就更會曇花一現，混入花俏的色調也比不上讓自己更具優勢活下去，評審的位置只會一直空著，舊有的評分標準將無法分出輸贏，命運會拿蓋在檯面下的機會，讓結果有著各式各樣奇蹟般的可能。

「很感謝你認真的回答，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幫助我們，閣下你說是吧？」剛那些問題只是開胃菜，全部人讓專注調整到最佳狀態，畢竟這是攸關人類存亡的問題。亞坦尼斯嘴角稍稍上揚，這是微笑嗎？但馬上恢復正常，發出聲音：「這的確是最重要的，我還以為還有問題，已經問完了嗎？」好像是為了要緩和氣氛，對於半玩笑，老博士乾笑一聲回應，亞坦尼斯也不想吹熄眾人心頭上期待的燭火。

「我們要幫助你們尋找新的殖民星球。」大家瞪大眼睛，雖然有許多疑問，基於禮貌也不敢打斷他。「我們會用我們的科技，造出十艘大型殖民艦，艦上必須裝載人類文明從古到今，所有的史料，以及各類動植物的遺傳因子，當然還有人類的。駕駛的話，由於是全自動，因此要選出一男一女當正副艦長，我相信各位一定有很多問題，我就不要說的太複雜，你們發問吧！」態度如此的鄭重，說明了這並不是花花公子隨意許的承諾，而是對他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計畫。

有問題的人紛紛舉手，但一位專攻航太科技東方的年輕博士舉的最快，舉手的人見勢都放下了手，把機會禮讓給他，在高等文明面前總得表現出應有的禮節，亞坦尼斯也看的出來是裝模作樣，虛偽真的是人類最大的優勢之一。

年輕博士很訝異竟然是自己舉的最快，還左顧右盼，直到所有人都看著他才確定，起先有點畏縮，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平息腦中颶風的威力，開始說話，但還顯得退卻：「閣下，請您解說一下，殖民艦的性能，謝謝。」對這問題並不意外，假如連這問題都沒問，那人類的智商真該懷疑。

「由於一些宇宙的名稱需要多加講解，製造程序會邀請你們來參觀，到時會詳細解釋，現在先簡單講解。」亞坦尼斯預先說明，怕疑問過多，不容易解釋。「船體會使用我族船體第二堅固的合金，我族擅長的能量與護盾科技，也會運用在內部，以最小能源產生的最大效益，能防禦大多攻勢的護盾，全速加速能接近光速以及短程空間跳躍，武器系統……。」這些名詞似乎在大多數科幻小說能看到，反正到時有更詳細的解說，雖然迫不及待已經快從心房奪門而出。

又跟剛的狀況一樣，虛假的讓位想贏得強者更加的肯定，可是強者早已識破這喬裝，這次是一位研究人類學的博士，從剛剛臉色就很難看，也許是較為悲觀的性格，開始細細訴說：「不好意思，能麻煩閣下解釋一下正副艦長人選的限制嗎？還有壽命、飲食又該如何？勞煩您了，謝謝。」一句話添加了禮貌適當的調味，不過吃起來竟是噁心的酸敗。

看來是胸膛堵住裂縫的牆壁太過厚重，以致於不能輕易信任別人，更何況是外星人，這種態度能聽出缺乏同理心的自私，也會惹人厭惡而輕視，不過這是為了族群的未來，所以也算是可取的。亞坦尼斯當然不會有所影響，娓娓道來的說：「兩人年齡限制於二十至五十歲，身體要很健康，不能有任何慢性病，才能撐過改造。必須是要夫妻關係，同居十年以上，生活要很融洽，才能渡過長久的旅行，而且無生育小孩，才會對人類文明無所牽掛。選出的人選要跟我單獨面談，問些問題以決定適不適合。」他很認真的全數說明。

夫妻的生活之道，是一門深奧的學科，教導是不能學會的，得靠自己摸索。有些人從還沉浸在兩人交融而成的情海中，一同享受優遊的時候，就開始想更加貼近對方過活的姿態，還想更加熟悉對方寫的樂章譜出的美妙節奏；有些人認為婚姻是一場簡單好贏的賭盤，直接把愛情的憑藉兌換成為數不多的籌碼當賭注，卻未料到現實的高超的賭技及每抽逢佳的運氣，發現時已為時已晚，輸光所有籌碼而不歡而散。

喜新厭舊的人性，還需要用新鮮感來洗淨淤積的污垢，最重要的是怎麼從優點取出針線來縫補磨損的缺點以及兩人的森林中冒出陣陣濃煙時，怎麼用冰涼的冷靜將之撲滅，不讓火更加惡化。只怕的是相處過久漸漸不懂尊重對方，導致所有醜陋的惡習開始顯現，而讓兩人的心越來越陌生直至遠離，這還是沒孩子時的情況，有孩子了還要面對更多難題，到底拿過高分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