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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的迷惘






妳微笑的溫暖似火焰滾燙,我緊緊抱在懷中不在乎融化成一滴滴的身體,火爬上了下巴延燒至憔悴的臉龐,焰裡誕生了蛇已經在回憶中孕育許久,祖母綠的閃爍把我照映在瞳孔內,鮮紅的舌信一伸一吐能否預先品嚐獵物的美味,緩緩的遊走打量著無助的弱小。



我把畏懼放入河裡流入大海,貪圖用燦爛包裝的地獄之門,炙熱又碩大的蛇身纏繞住空虛讓它更加洩氣,從著火的全身抓起了一團火球,嗅著燃點的氣味假想成妳淡淡的體香。左,離地往上一跳;右,離地往前一躍再轉幾個圈與精靈快樂的嬉鬧,用痛快的燥取代撕裂的吼叫,直到燒光軀殼倒在地上,被寒冷的現實吹散或者會成為未建墓碑的墳。



耳邊寧靜的溫度越來越高,燒紅了妳甜甜的笑聲,烙印在越來越枯竭的腦海中,殺不死的思念在海中獵殺其他生物,所剩無幾了就互相吞食。妳的溫柔沾上了我的鮮血慢慢流下,還有些許乾涸的紅褐色血跡,總在我一個人的時刻雕刻著每一寸皮膚一痕一痕忘不了的痛覺,這樣的酷刑是遭離別開槍後最大的慰藉,痲痺了電壓增強的神經,就像妳倚靠在我肩上,結痂的傷口用力扯開再繼續下一刀的流逝。



夜悄悄的從窗透了進來,從樂觀的蔚藍到暗深色的藍,這種變化是夜從白晝的束縛中掙脫的自由革命,原來已經過了一天了阿,為什麼會覺得一天真是漫長,像是一千年了。為什麼都夜晚了我還是無法放輕鬆,勞累一整天工作的人晚上回到家都鬆了口氣,想著電視有什麼自己喜愛的節目主題;享受與妻子捨棄熱戀後平淡的親情,孩子幸福的歡笑;期待夢中是否有能落入情網的劇情。



我只能與黑共處一室,往後也要跟黑相處很久,因此要慢慢的培養感情,在這被悲傷淹沒的房間裡,就算把所有燈打開、電視音量按到最大聲,也不能嚇阻悲傷的惡行。怒瞪的目光想要狠狠殺死我,手指著,大聲諷刺的惡言侮辱著我,如果再給它一把長槍絕對會直接貫穿我的心窩。



我只能捲曲著身軀,畏縮在有陰影的牆角,把頭埋在兩手間,不再理會悲傷的霸道,沒想到它早再我不知情之時從我內心深處劫走了屬於妳種種的記憶,再大口大口的通通蠶食掉,用那養分讓自身更為強壯,硬用蠻力扳開我的頭,大力掐住脖子,用更刻薄的辱罵嘲笑我、踐踏我,快斷氣時再放開,吸一口氣後再勒住,這樣來回的反覆。



我的絕望已經要達到臨界點了,實在好想要去找妳。不…不對,我好恨妳,妳為什麼要把我推開,為什麼不讓我跟妳一起走,我的拳頭猛力的捶打牆壁,想藉此懲罰自己的懦弱,無法保護妳的遺憾,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帶你走,我不同意!眼淚流出來了,用手拭去,一直用手拭去,一個只能用愛與親情填補的裂縫,卻用了寂寞代替,內在傷痛累積無處可去,唯一方法是流淚,一滴淚珠又能藏多少。



用手撐著牆,站起身體,暈眩糾纏著頭,是因為坐著太久還是在說服我呢,走路搖搖晃晃很不平穩,像是喝醉酒,這時醉的是負面的複雜情緒,一步一步走到客廳,暈眩一點一點消退,潮汐很像也是這樣規律且自然,一漲一退間遼闊不見底的兩種意象。



到了暗褐色大門前,手握著它舊式的喇叭鎖,總覺得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讀大學時離開家的那種心情,不安又加點不捨的無奈,轉著門把,往後拉,打開了門,走到了樓梯間,回頭看了門許久,門阿,從今以後你也要好好看家喔,真的好想在這充滿回憶的屋裡通往另一個世界,可是我想以後應該沒人敢租房吧,這樣屋子會很孤獨的,也很對不起房東伯伯,他房租算的那麼公道。



依稀能聽見觀眾的鼓掌又或者是溫馨家庭裡暖暖的天倫,開了門迎接的只有孤寂的幽靈,手扶著樓梯把手慢慢往上走,真是捨不得阿,可是我真的累了想去找妳了,望向樓梯間一暗一亮的燈罩,你也累了吧,為什麼還這麼堅持的想要亮著呢,咦?奇怪了不是才換幾個禮拜而已,真枉費你「耐久型燈泡」的名號。



現在沒人能阻止我去找妳了,鄰居也一樣,交流的時候只有遇到時點的頭或公寓的公共事務討論,才見的到面,已經到了頂樓的門,我的手握著門把,慢慢的拉開,當門縫開到了一半時,有一個東西擋在門口,你也要阻止我阿,天色早已被夜的霸氣統治了,還無法完全看清。



在快死去的火光照射下,那個東西逐漸卸下黑色武裝,是一張已經折疊起來的白色摺疊小桌子,眼睛瞪得大大,難道是一隻嘴角流著黏稠唾液的異形嗎,這…這個…這怎麼會在這裡,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顫抖,連空著的左手也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      ◇      ◇


「今天天氣真好,走啦,我們去頂樓曬曬太陽吧!」女孩陽光似的笑著說。「不要,我要玩遊戲,你看敵人要打過來了。」男孩盯著螢幕,不耐煩的說。女孩只好任性的把插頭拔了,強拉男孩上頂樓,男孩也無從抵抗,苦笑著跟著她上去了。

到了頂樓,眼睛看進來的是一張已展開的白色小摺疊桌,桌上放著兩杯果汁,桌子兩旁擺設兩張塑膠椅……。

◇      ◇      ◇



為什麼制止我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妳,我像是瘋了一般大叫,衝下樓,又來到了才剛告別的大門,飛快的打開門,像是在躲避什麼的追捕,跑了進去,大力的關了起來,發出了很大的聲響,不過是不會有人出來看的,冷漠這隻寄生蟲早已鑽入大多數人的腦中。



妳為何什麼都要管…連我要去找妳都不肯…那一定也是你故意放在那的,身體靠在門上,急促的喘著氣,過了一會終於冷靜了下來,力量一放軟,整個人癱坐在門口的地上,痛苦的無力感讓一株小草迅速的枯萎,眼神看著前方也無力到沒辦法眨眼,一個製作逼真的大型人偶擺在那,如果沒發現胸膛還有起伏說不定真的會這麼為,就這樣時間也為了空白的劇本停格了很久。



思緒重新啟動以後,大量的想法迴游到了出生的源頭,最先到達的第一句話「如果我們雙方有一人先走了,那另一個人要連對方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喔,來…打勾勾,我們約定好了喔,不能食言喔。」



剛才竟然想去自殺,明…明已經約定好了,我…我我怎麼可以這樣,我真的是一個不遵守諾言的小人阿,真的是…對不起…很…很對不起妳,不…不…不對,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嘛,我這次遵守就行了,一定…一定的,我這次一定遵守,相信我。



忽然間,發現到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都答應了要好好活著,那一定得吃東西了,畢竟人一定要吃東西才能活。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拿了兩包泡麵,走到了廚房,拿鍋燒水準備食材,打了顆蛋切了些高麗菜,煮好後拿到了客廳的桌上,不用很久的時間烹煮。



看著桌上這鍋香味四溢熱騰騰的麵,熱氣直撲入眼,筷子早已握在手中。對了,煮泡麵時,妳都搶著要煮,我們交往五年,有時會一起翹班去約會,開心換來的是必須在家中趕完的繁多公事,常常忙到不知道吃什麼,也懶的出去外面吃,就來煮泡麵吃,妳總是搶先說要煮,明明最忙的都是妳,妳都會看看冰箱內有什麼能加進去的其他食材,煮了一鍋豐盛的什錦麵。



「為什麼妳要那麼麻煩,直接泡一泡不就好了。」我常這麼問「這樣比較營養阿,我可不想變木乃伊。」妳都很幽默回答。



一邊留戀著她的情一邊吃著麵,吃的蠻快的,聞起來雖然香氣迷人,可是味蕾通通都罷工去了,但是有她體貼的輪廓當配料,這鍋麵遠比山珍海味還要更加美味。



吃完之後,拿到了廚房的流理台水槽放著,本來手已經要開水龍頭清洗了,很像想到什麼愣了幾秒。



結果連洗都沒洗,就馬上跑去翻櫃子,翻了又翻,是在找什麼很貴重的寶物嗎?找出了一本相簿。



是一本封面相當精緻的相簿,還是我自己手工製作的,天藍色的封面,天藍色是她最喜愛的顏色,因為只要有藍天在,另一邊一定有希望的太陽在那等候,拿著相簿走到了那有影子進駐的角落坐下來翻開相簿,可能是妄想黑影能安慰我吧,這是一本紀錄著從零數到百而見證我倆愛情旅途的手札,是我們曾一起走過的證據,誰都不能抹滅,我要好好收藏起來。



現在最大的難題是該怎麼與悲傷進行長期的戰爭,如果不這樣做,被他逮住機會我可能又會無法信守承諾了,想來想去,只有那麼一個辦法了,在將被明天遺忘的時間之路上,我不再往前,轉身之後,默默的望向身後,那一對男女攜手一同堅持過的點點滴滴,不用再管是甜蜜的、苦澀的、難過的,只要能夠再心中買下一間房,長久住下來就行了。



◇      ◇      ◇

在我心情不好時,妳就算在忙,還是會跑來逗我開心,雖然一點也不好笑,但我還是笑了。

當我們起爭執時,每回先退一步的總是妳,久了後,我還有一些羞愧,於是,接下來的爭執只會停在辯論而不會是大吵。

我生重病而發燒時,就算妳是睡我旁邊,醒著一直注意我,直到我睡熟了才安心睡去,都沒有機會能這樣照顧妳,因為妳抵抗力太強。

我記不住的重要事情,妳都會幫我記牢,就算我真的忘掉了,妳也不會責備我,還會說「沒關係啦,下次不要忘就好了。」
雖然我下一回還是會忘記很多次。

◇      ◇      ◇



也許是哭,也許是笑,這些都已經脫離不了我的人生了。翻閱著相簿,久久才看完一面,因為我看著每張照片都看了好幾分鐘,在腦中佈置出當時的場景,可能是優美的一幅畫,或是熱鬧的人群裡,專心的排練著一張張薄如紙的劇情,親密的相處之間穿插著喜悅,所到之處向世人宣告戀人之間的愛情所拓展的領土。



男主角是斑白的我,女主角是鮮明的妳,到了公演的時候,台下的觀眾只有獨自一人,一張獨特、限量的門票,沒有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演技,也沒有會讓心砰砰跳的曼妙與俊俏,只剩下了淡薄。真,讓講話的腔調不會在假想中擱淺;愛,在每段台詞發出的一聲一音中的每道紋路裡擦出火花,我陶醉在心靈修築的長河裡,悲傷那傢伙也不曉得跑哪兒去了,我完全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意識。



愕然之間,一陣莫名的冷鋒呼嘯而來,把我從觀眾席上吹回這龐大的屋子,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夏天了…好冷…冷…為…什麼…那麼冷…冷,寒冷從我的脊髓撕開了身體快速的分裂增生,再脊髓無法負荷後,爬到了神經,又慢慢的爬滿血管,連各個器官也都在它的威嚇之下,靜靜聽還能聽到它拖行在雪地的聲音,我也不確定我的嘴唇是否有發紫,還是吐出白茫,我只知道好冷…好冷。



我費力的抬頭起來四處張望,天花板很多透明的身影飛進飛出,仔細看模糊的臉孔,扭曲變形還不打緊還對我列嘴一笑,嚇得我只能不斷發抖,什麼也做不到,這裡真的是我家嗎?我覺得很陌生…真的…自己也覺得自己很陌生…我到底是誰…這…這裡到…底…是哪?



孤獨已把它的基因與我全身的細胞融合,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皮膚出血、潰爛,為什麼…到底…怎會這樣阿!?誰…誰能告訴我?



原來我做那些…些…是在自己騙自己…我…太笨…了,我…根本就不能沒有妳,我…我真的…忍受不了沒…妳…的日子,到底在做什麼,一點用也沒有,淚水的流量直接離開了緩的局限,變的十分湍急,從上游的流下到下游的哽咽,哭的很久很久,哭累了深深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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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